《红线毯》
择茧缫丝清水煮,拣丝练线红蓝染。染为红线红于花,织作披香殿上毯。
披香殿广十余丈,红线织成可殿铺。彩丝茸茸香拂拂,线软花虚不胜物。
美人踏上来歌舞,罗袜绣鞋随步没。太原毯涩毳缕硬,蜀都褥薄锦花冷,
不如此毯温且柔,年年十月来宣州。宣州太守加样织,自谓为臣能竭力。
百夫同担进宫中,线厚丝多卷不得。宣州太守知不知?
一丈毯,千两丝, 地不知寒人要暖,少夺人衣作地衣。
择茧:不同季节、不同庄口(产地、蚕户)的蚕茧丝白度和单丝纤度有一定差异,如果混在一起缫制,就会得到丝色不匀、粗细不等的劣质蚕丝。因此择茧(现代缫丝厂称选茧)是丝绸工业的第一道工序;此外,一些压扁、挤烂而渗出液体的“血茧”、两个蚕宝宝共住一室的双胞胎“双宫茧”、霉变生斑的“黄斑茧”等等都必须选出,它们只能作为下脚料用于纺制绢丝。
缫丝:从蚕茧中将生丝逐渐抽取出来。每一颗蚕茧平均可以抽取2克重约900米长的生丝,而我们普遍用于织绸的每根蚕丝实际上是由八颗蚕茧合并在一起缫制的“合股丝”,由此可见蚕丝纤维有多么的“纤”细!
清水煮:蚕茧上的生丝是由丝胶包复胶着在一起的,否则蚕儿就无法将“做茧自缚” 。缫丝前必须把这些丝胶在热水中膨润、溶解,才能使每束丝之间松散开来,使抽丝工作顺利进行。而煮茧的水质则十分考究,若水质浑浊,则缫制的丝色亦不洁白肥亮;若水质硬度大、钙镁离子含量高,则丝身不够柔软,还会影响染色的鲜艳度。因此,“清水”煮茧是很有必要的。
拣丝:即使在缫丝前择了茧、缫丝时注意了水质的清澈,但是最终得到的生丝仍然还是会有一定质量差异,这当然与缫丝工艺的技术水平和蚕茧庄口的复杂程度有关。所以在染色织绸之前还要 “拣丝”,我们现代工厂中把这一工序称为“原料排队”:把相同色光的原料分成几个阶梯,分档集中使用,以保证织出的绸缎无明显横档。
练丝:江浙沪一带常把这个“练” 字误为“炼”,它的本意是把生丝反复放到水里浸泡、日光下曝晒,以脱除丝身外面包裹着的丝胶。由于需反复多次,因此“练”字后世引伸为“重复多次”的含义,如“练习” 。练丝用现在的行话说就是“脱胶”或者“精练”,目的就是把硬、黄、脆的生丝变成软、白、韧的熟丝,现出丝绸高贵的本来面目。
红蓝染:这一句可能不少人都以为很好理解,不就是染成红的、蓝的颜色吗?甚至我们丝绸界一些写书的老前辈也出现了这个误解(见纺织工业出版社《丝绸文化》)。其实,这里的“红蓝”不是指颜色,而是指染料——红蓝花,即西红花,又称为川红花、红蓝花、黄蓝花,( Carthamus tinctorius L. ),菊科红花属一年生草本植物,常用活血药物,我国古代最为常用的红色染料品种。原产埃及、印度和阿富汗等地,张褰出使西域开通丝绸之路后才从西域传入我国。在此之前我国染红色的染料是茜草,所染的红色不纯正,为土红色。红花所得为胭脂红,故而称为“真红”。
染为红线红于花,织作披香殿上毯:先染后织,似乎与常识反其道而行之,是诗人搞错了吗?非也,地毯、壁毯等厚重的织物如果先织后染的话,十分笨重厚硬,很难保证着色均匀,必须先染线而后织制,行话称之为“色织”加工。
《缭绫》
“缭绫缭绫何所以,不似罗绡与纨绮,应似天台山上月明前,四十五尺瀑布泉。中有文章又奇艳,地铺白烟花簇雪。织者何人衣者谁?越溪寒女汉宫姬。去年中使宣口敕,天上取样人间织。织为云外秋雁行,染作江南春水色。广裁衫袖长制裙,金斗熨波刀翦纹。异彩厅文相隐映,转侧看花花不定。昭阳舞人恩正深,春衣一对直千金。汗沾粉污不再着,曵土踏泥无惜心。缭绫织成费功绩,莫比寻常缯与帛。丝细缲多女手疼,扎扎千声不盈尺,昭阳殿里歌舞人,若见织时应也惜。”
注:这首诗选自《新乐府》第31篇。绫,为唐代一种名贵丝织品。唐代官员所穿的官服就是以不同级别的绫作为衣料的,从其所穿的官服质地可知其官职大小。缭绫,是唐绫中较费时费工的一种织品,产地为今浙江省绍兴地区。作者描写了缭绫缫丝、织造成、染色、熨烫等一系列高难度的技艺,同时感叹如此名贵的丝织品,上层统治者却丝毫不爱惜,对比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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